(七)

心念叨着,只见两只纸鸢倏的一下,真的交缠在一起,吓得邹翊辰急忙收线,慌忙中跑了几步,差点一个踉跄险些把她绊倒。

邹翊辰眼见两只纸鸢离自己的纸鸢越来越近,心意已凉,已经做好了被拖下水的准备。刹那间“碰”的一声,在她耳边响起,一根纸鸢线随风而摆,落到了她的肩头。她回头张望,眼见方才的其中一人面如死灰的离开,而另一男童则沾沾自喜的继续放着纸鸢。

回头再瞧那两只纸鸢,一只相安无事又跃入高空中,另一只顺着风势早已飞远了。

旁边的知凝是又害怕又紧张,眼见一只纸鸢被割断了线,没有殃及到小姐,方才从嘴里说出“好险”两字。

邹翊辰经历过刚刚的事情,不免有些心虚。她再看看空中还有数只纸鸢,心想:“当知先守方可护己。”所以只要有纸鸢试图接近,她就闪躲。有时反而为了闪躲,收线故意将纸鸢压低。

赏花宴这边,有人对酒赋诗,有人瞠目结舌看着比赛。王氏远远看了比赛半天,也没瞧见自家邹翊辰纸鸢破损,心想:“这小丫头,还当真会糊纸鸢?也是,她没事儿总在外院住着,什么手艺人常见也是正常,会糊纸鸢也就不足为奇,可是这一直飞的这般低,想罢也是别人的踏脚石而已。”想想眼神中不免露出些许开心之意。

不一会儿,数架纸鸢被对方的纸鸢割断线,均都不见了踪影。

“当啷”“当啷”几声响,有人在不远处敲打大锣,大喊“三架挣魁。”

眼看空中就剩三架纸鸢,大家纷纷注目而观。

侯老爷这会儿如坐针毡,也不顾自己的仪态站了起来。这时,哪还有赏花赋诗之人,大家都睁大眼睛盯着这三架纸鸢。

贾家的长女贾冬夏看见邹翊辰的纸鸢在空中飞着,甚是欢喜,邹祥辰确是鄙夷之色。

三架纸鸢,两架齐驱,邹翊辰的纸鸢离两架的纸鸢略远,处在下风。

并驾齐驱的两架纸鸢,分别由一男童、一女童操控。巾帼不让须眉,只见女童的纸鸢试图偷袭男童的纸鸢,不料被男童识破。男童反攻,身子一下从女童的线下钻过,身手敏捷。

还没等女童反应过来,男童又围着女童转了半圈,在女童的头顶处,忽然提起手臂用力一拉,女童的纸鸢硬生生的被割断了。

众人惊呼,觉得不可思议,大赞男童的智慧与谋略。

邹翊辰看到不觉义凛,暗自心惊:“这男童又一次割断他人的纸鸢甚是了得,速度之快,又懂得施以巧劲,亏得离他有数丈之远,否则我也不一定能逃脱方才一劫。”

众人喝赞男童好身手,男童暗自高兴,向湖对面的众人望去,没有注意到刚被吹走的纸鸢又向这边吹来。

邹翊辰当以为那只纸鸢会砸中自己的纸鸢,急忙向右闪躲。没想到那只脱了线的纸鸢在空中颠倒旋转,竟而直线跌落。

邹翊辰心知不妙,觉得这一幕像是似曾相识,但却又有些不同。脑海里的景像像是经历了一将功成万骨枯,而这个只是个游戏罢了。

不容邹翊辰细想,她的纸鸢也开始在空中摆动,起伏有几丈有余,就连方向也开始起了变化。邹翊辰看着松下来的线,明白了其中的缘由,忙向相反地东南方向跑去。转眼间邹翊辰的纸鸢转了个弯,笛声也随着邹翊辰的一扯一拉,有节奏的响起。

侯老爷闻得笛声大喜,“有了,有了。”忙走到众人之间,抚摸着胡子欣慰的笑道:“王氏可要恭喜你。你家小女可谓聪颖之极啊。”说着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。

王氏笑说:“侯老爷,这比赛还未完,何喜之有?”

侯老爷解释道:“我之前见小女纸鸢中加有一根空心的小竹,小竹上钻有气孔。一直困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,原来是她加了一根小笛子。”看王氏有些困顿,补充说道:“你看远处的纸鸢是不是同这笛声一致。”

果然,你要邹翊辰将纸鸢一拉扯,笛声便由急而缓。众人看得甚是,连连点头。

男童沉浸在兴奋里,待到自己回过头来,方才发现之前的西北风已改为东南风。一须臾间,他占有优势的纸鸢,由于过高,这时反而成为劣势,他来不及收线,纸鸢就顺着东南风一头栽下。

原来四月天正是春夏交接之际,春天的西北风渐弱,东南风便吹来。

邹翊辰赢得了天时。

贾冬夏对邹祥辰说:“翊辰姐姐的功夫了得,改日定要向她求教。”

邹祥辰心想:“这个没大脑的邹翊辰也就是凭借喝了些酒,误打误撞罢了,哪能向她求教啊。”遂说:“翊辰姐姐平日喜得你喜欢的,这纸鸢也是不爱玩的。”

贾冬夏有些狐疑:“我欢喜的不就拿手的围棋?”

邹祥辰点头道:“就是围棋,翊辰姐姐的围棋,如今已经没人能比得上,”故意有些迟疑说:“恐怕连你也不是她的对手。”

贾冬夏这么一听心里就不乐意了,“我在这盛京之地,很少有能胜我之人,照这么说来,那可要好好比试比试。”

这一席话,听得邹祥辰窃喜万分,心想:“就算邹翊辰侥幸赢得了这场纸鸢大赛,琴棋书画可全是她的弱项,这次定要杀她的威风。”

打从城外的园林胜地回来后,大家对此次比赛只字不提。

那日只见王氏阴沉的脸,携众家眷回到家中。众姐妹向前想询问宴会情况,王氏稍露不悦之意,众姐妹只得悻悻住口。

兰氏看见王氏面露难看之色,以为又是自己的小女生了事端。正要上前询问。却见王氏向众姐妹摆手道:“今日,我已有些倦意,大家散了吧,散了吧。”

兰氏向来不爱打听事端,看此情景回去也就没有多问自己的女儿。“想罢不是自己的女儿闯了祸,否则王氏不会觉得脸面挂不住,”但又转念一想,“纸鸢大赛邹美辰想要争魁夺胜,也非易事,这么不悦倒也是难为了邹美辰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