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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予念,老师不太希望你去A班,他们是理科尖子居多,女生进去可能比较吃力。”班主任这话说的委婉,掩盖了自己的私心,他肯定最重视自己班的重本率,谢予念这种一定上的学生他想留下来。

“可是老师,我还是想去。”越来越尖是学生的追求,能去最好的班,谁不愿?

“到时候你跟不上怎么办?”

“我会想办法跟上的。”

“里面有一半的学生会被保送,到时候心理落差也会很大。”

班主任讲完又觉得很不妥,“予念,我只是把利弊都告诉你,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手里,我不干涉。”

谢予念郑重说:“想去。”

“行吧,既然这样,”班主任拿出几套卷子给她,“这是往年分班考试的真题,你下晚自习要比别人多补一节,这几天把它们啃完。”

她笑起来,双手接过,“谢谢老师。”

老师休息室靠近10班,她一出去就望见秦祐跟10班班主任在交谈。他们也在讲分班的事,不过10班班主任并没有挽留秦祐,而是拍拍他肩让他好好干。

秦祐笑着反问:“您不留我?”

班主任似乎跟他关系不错,一点没架子,直接说:“你要是能被留住,那还是秦祐吗?去吧去吧,而且我管你,也管得很累,少点你这样的学生,让我轻松点也好。”

俩人一阵笑,笑完秦祐问:“这次是汤老师出题?”

“臭小子,我不是已经说过好几遍么。”

“可我只找到12套他出的卷子。”

“我们学校也就三年前才搞这个分班,为了优中选优,设了个A班,有12套题不错了。”

班主任揣着茶杯,眯眼问他:“怎么,样本量不够,影响你押题的准确性?”老师还是厉害,说对了一大半。

“您跟汤老师很熟?如果我没记错,好像是一个办公室的?”

“是又怎么样,你小子又想玩什么幺蛾子?”

秦祐把真正的心思藏起来,只说一点皮毛,“我想跟他谈谈,了解一下他的出题风格。”

班主任语重心长,“秦祐啊,分班考试你就别闹了,反正你稳得进,还搞这么多干什么?”

“高一一整年,前十几乎被我们班霸占,我知道是你牵的头,其他老师意见很大,让我查舞弊,我就跟他们解释,是这孩子太聪明,现在就懂得用大数据来做押题,以后不得了。他们认归认了,但心里还是对你很不满,所以你千万要低调,别折腾。”

谢予念看到秦祐发现了自己,冲他略招下手,立刻转身离开。

老师顺着他视线望过去,“看什么呢?津津有味。”

他一笑,“一只猫。”

晚八点,下第一节自习,学生们走的走休息的休息。

司遥过来问:“予念,回寝室?”

谢予念摆摆手里的卷子,“今天班主任刚给我的,还没做完,得再看看,你先回。”

“今天你生日,你要跟题目过?”

“马上要考试,真的没时间。”

“你爸给你寄了东西,今天到的,舍长帮你收了,你就不想回去看礼物?”

她还是说:“过会儿再回,要是有蛋糕,你跟她们先吃。”

司遥是舞蹈生,文化课压力没那么大,但她完全能理解谢予念,“那好,你温习完早点回,我们等你。要是十一点还没回,就出来接你。”

对着朋友,谢予念毫不啬惜自己清甜笑容,“嗯。”

秦祐来到6班,里头还有一半的学生在,但他不用顾忌,很多人都认识他。学习委员还跟他打招呼,但被他用嘘声的手势制止。

他往谢予念身边一坐。

她没多想,只觉得男同桌又回来。往常那男生会在考完后买个冰淇淋,然后坐她身边吧唧,那种声响一度干扰她做题,但今晚好像没有。

谢予念拿着笔,笔尖抵着图形的一点却迟迟画不出辅助线,好不容易画出一条,又觉得不太对劲。正思考着,突然感觉有人靠近自己,不是别人,还正是那个男同桌。

她很警惕,刚想回过头,但下一秒手却被握住。

心头一跳。

他的手指很修长,根根笔直,看不出骨节的形状。

又很有力,她的小手整个包了起来。

她顿时就知道,不是同桌。

秦祐就这么,裹着她的小手,一起滑动笔尖。

所到之处,留下纤细的墨印。

他贴在她颊边耳语。

“先转化成同位角,再内角定理,最后,用最简单的空间向量来解。”

他多补了另外两条辅助线,一切明了。

可搞完后,他并没有松开。

她被面前精致的小蛋糕吸引,一时也没留神小手还在他掌心。

同学进来,瞥到他俩搁桌上的手,笑的暧昧。

她回过神,小手跟着颤了一下,像一只鸽子在他掌心。

“秦祐……放开。”她低声催促。

他抓着她的手,一起,藏到桌子下面。

“你要干嘛啊?”该是质问的语气,但从她嘴里出来,就是没法让人生气的那种。

“请你吃蛋糕。”

对外人她可是果断拒绝,“我不要。”

他早猜到,所以拿着筹码跟她谈,“你吃几口,我就松开。”

“你放手,我就吃。”

秦祐慢慢笑了,抓她的手的力道突然加大。可她刚哼出声,他又依依不舍地松开。

谢予念把凳子往里挪了挪,但卷子还被他另一只手压着。

她试着扯扯,但他明显加大力道,纸张绷紧。她只好松手。

“你觉得做完这几套卷子,就能进A班?”若不是他语气还算正常,这种问话可能就是轻蔑。

“当然不觉得,”她依旧平和,“自己先努力,剩下的就……”

他打断,“没有结果,努力有什么卵用?”

“……”

“别告诉我,你不要结果。只要过程是失败者安慰自己的话,说的再漂亮,也改变不了失败的本质。”他眼里的倨傲一闪而过,手指在试卷上轻点,“我教你,笔给我。”

她沉吟片刻,柔软的唇瓣动了动,说的却是:“不麻烦你,你回自己班。”

“那谁来教你?等老师明天过来?”他唇角微勾,“6班第一名,现在除了我,还有谁能满足你的欲望?”

“秦祐,你好好说话。”

“笔给我,我保证把你伺候的好好的。”

周围有人听到秦祐最后一句话,掩嘴直笑。

谢予念伸手想抢卷子,但他指头一摁住,她就一点都动不了。

“秦、祐。”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。

这种嗔怪,完全正中他下怀。他就喜欢她“凶”,生动极了,暗自欣赏一会儿,他把她卷子一掀,来到最后一题。

笔在指尖一挑,唰唰开始写,谢予念盯着他笔尖,还有卷面上出来的,一行行公式,眼神越来越迫切。

秦祐写完后,把笔旁边一扔,“只有这一题会考,其他的你都不用看。”

谢予念缓缓皱眉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复杂的押题过程被他简化为两个字:“算的。”

她说不行,“其他题也要看,万一有类似题型呢。”

“与其听天由命,不如孤注一掷。谢予念,我能帮你做到。”

她也不是那么好哄的,冷静问:“你怎么做?”

他突然逼近她,凑在她耳边说:“我有题。”他这样贴着她耳朵讲话,惹的她后腰一阵痒。

不知是他呼出的热气还是他说的话,她浑身一个激灵,伸手推开他,“你别乱来。”

秦祐直接说:“我已经准备好,现在只等你,你一在状态,我们就做。”

“不,我不想跟你做。”

“我绝对会让你满意。”

“不,那我也不答应。”

旁边有人忍不住插一句,“喂,你们谈论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。”

谢予念惊觉刚刚那话会引起相当大的歧义。可秦祐镇定自若,还顺着往下说,“接下来的内容,请围观的自觉回避。”

她的双颊蓦地滚烫起来。

那人还真的背过去。秦祐再次靠近她,她下意识地往里缩,被他堵在里头。

“别这样,会让人误会。”

他邪肆的很,“误会什么?”

“你不要过来。”她双手抵住他胸膛。

“予念,那天你尽量配合我。”

她不想在这时候说“不”,怕把他逼急,所以沉默,不吭声。

俩人靠的很紧,她呼吸还有点急促,一股暧昧的韵味,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。

他不管干什么正事,只要离她一近,那么焦点就很容易被转移到她身上,不知从什么时候又开始打量她。

她今天穿的不是宽松水手服,而是衬衣,裹出了一点曲线。

然而这一刻的贪恋被突然进来的同学打断。

三五人一起,有男有女,中间那个还捧着一束花,齐刷刷喊:“谢予念,生日快乐!”

她没能一下子放松下来。男同桌走到跟前,把花放到她桌上,笑兮兮地看着她。

片刻后,男同桌狐疑的问:“予念,你没事吧?”

她堪堪回过神,笑的手忙脚乱,“谢谢你们。”

男同学心思粗,也没觉得不妥,“司遥买的,托我们送过来。”

“秦祐你怎么也来了?”

他早已自若,笑一下,主动站起,“我也来祝她生日快乐。”

女生嫌他寒酸,“才一块蛋糕?”

“你们不是厌恶长胖吗?”

“我们予念这么瘦,也不怕多囤几斤肉。”

秦祐低头打量她,意味深长地“嗯”,“看来以后要多多喂饱她。”

她怕外人觉出暧昧,所以别过视线。

错过了,他突然变得温柔的眼神。

秦祐跟谢予念申请加好友,但没通过。他等不及,从赵庭赫那儿要来司遥的账号密码,跟谢予念聊天。

“睡了?”

谢予念很快就回:“刚洗完澡,你怎么还没回?我去楼下接你。”

“不用,我已经到楼下。”

又过一会儿,司遥又来一条,“来阳台。”

“咦,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来。”

这简短的一个字,不像司遥的作风。但谢予念没有怀疑,起身过去。

她刚洗完澡,长发半干,身上一条丝绸白裙,很简单的款,被她穿着却不知道有多美。

刚想问,要我看什么,不远处突然发出“轰”的一响。

她抬头,看到硕大的礼花在天边炸开,一时间难以置信。

深蓝色的夜幕,五彩缤纷的礼花相继盛开,砰砰砰。这盛况吸引整栋宿舍楼的其他女生,纷纷出来围观。

快要结束时,他问,“喜欢吗?”紧跟一句,“生日快乐。”

半晌,她发来一条,“被老师抓到,不会罚你?”

他扬唇一笑,“不会。”

“你什么时候买的礼花,我竟然不知道。”

好早就选了,只为等这天,但作为司遥,是不能这样说的。

“昨天订,今天到。”

谢予念开心地一路跑下来,正好撞到返回寝室的司遥。她扑上去,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
司遥先是一愣,然后笑了,抬手回抱她,“今天生日很开心?”

“嗯。”她一贯话不多,虽然只有单音节,但充斥着满满的撒娇意味。

“谢谢你,阿遥。”

司遥以为她说鲜花,“为了你,这算什么,你可比花美多了。”

谢予念几乎脸红一下。

司遥摸着她半湿的软发,“走,我们上楼去。”

俩女孩腻腻歪歪地离开。

秦祐只是短暂地看到她,还隔得很远。

为什么用司遥的账号跟她聊天,因为,如果他用自己的,她不会理,更不会出来。一切都白费。

他得清空这段聊天记录,按“删除”时有些不舍。

宿舍楼的其他女生,个个心知肚明,那礼花摆明是男生为求爱搞的。

但她不知道。

真的不知道。

在爱情里面,看得清的永远是外人。